前一段时间展览,把《飞花误》这套作品配框装帧,现在这些画放在工作室角落,每天得以盯着看一会儿——自去年出了画册以后,好久没看原作了。
2010年生病休假中,气力稍微恢复,心情也不像之前般绝望,还是要画些画,于是完成《天下无双》铅笔稿,累得不行。工笔画的创作真非易事,每一个细节都要计较,都要安排,要从画第一笔起计划出最后染完颜色的效果。接下来决定画一些方便的小画,快,易出效果,也可能是对以前总画大画复杂构图的逆反。我选择了一张以前拍的略低头、侧面的照片,参考了杂志上模特飘飞的头发,使头发向上扬起,有了动感。然后又想到小时候读过工笔花鸟技法书,上面有提到用石蜡画雨水的技法,决定用在画面上。那时候头脑还挺活跃,有各种想尝试的想法。石蜡划在哪里、什么形态是要经过设计的,这些部位就不会再沾上颜色,最后会在画面形成白色的条状带,一方面,形态上帮助飘扬的头发把视觉向上抬(否则头发会显得太重),另一方面,可想象成雨水顺着窗外流下,人在窗前遐思的情境。苏芮的歌曲《请跟我来》非常贴合画面的情调:“当春雨飘呀飘的飘在,你滴也滴不完的发稍,带着你的水晶珠链,请跟我来……”我画的时候反复播着这首歌,怀旧吧。
由于是近距离观察、特写式的小品,需特别注意微观的表达,对于发稍眼角等小的结构层次安排尤其着意,头发的线条勾得格外细。大画头发的线条往往比较饱满的,是为了能撑起大尺幅,显得有力度,细节也处理比较疆。这张小画则比较放松,没有大工程的压力,也可能是病中无所谓的心态,勾线没有用铅笔先拓一遍,直接用毛笔拓稿子走,线条的气息显得特别流畅。面部染得也很顺手,颜色配合细腻的宣纸,薄薄润润,清新透气,嘴角眼角几个小走笔,点睛。
我画工笔创作在开始阶段,要求几乎是零瑕疵,宣纸不能太厚也不能太薄,不能有褶皱:正稿前勾线不能少于3遍,为了这些神经质般的敏感,我经常画两笔不满意就撕画,然后再跑老远换一家店买纸,回来再撕,再买纸,尽管心里隐隐觉得即使画下去最后效果也不会差,但是不行:如果开头的工作都不满意,我是没有信心面对接下来的几个月。这种心魔经常折腾得我筋疲力尽,怕了,对自己的能力也一度怀疑。
这张小画不同,顺顺利利勾完、染完,没什么问题可挑,不“矫情”了。原来我也可以这么顺就画完一张工笔的啊!
之后就一张接一张,完成了9张。石蜡穿插的条形成了整个创作的标志符号,让观众雾里看花,假若即若离,私密而又有距离感,也让画面有了一定空间层次。原本想画16张,但是随着其它创作计划的成型而未果,现在即使画功比那时要进步一些,可也没有了当时的心态,气息断了。
九张小画,九种表情,这时突然发现,这些面孔,这些小尺幅,似乎是我这些年来最过瘾的表达。我不是为了画
一些美人而画美人,那还不如拍香车美女的照片。形象只是我借以表达情绪的工具,是我想向观众传递的我的声音,我的心情我的态度。既有涉世未深、不安定带来的惶惑和迟疑,又有坚守自己理想、甘愿淡薄的从容和沉静。以画传心意,哪有比这更过瘾的?病中我思考了很多,我都将慢慢倾诉于画中。《飞花误》,命名的“误”字,增添遗憾感,也许自己就在这一笔一笔的勾描中消磨了光阴,其他无所有,哪有事情两全其美呢?选择了这样,就不能那样。但我坚定了心中的“真、善”,给了我力量和自信。我能做的,只有教书和尽全力创作一些留得住的作品,虽然很难,尽力为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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